張台麟
政治大學歐洲語文學系教授兼主任
(E-mail: tlchang@nccu.edu.tw)
希臘歐債問題在其總理齊普拉斯突如其來的抛出一個公投的變化球並獲得勝利之後再度讓這個「歹戲拖棚」的劇碼延宕下去,同時也造成歐盟政經統合的困境。雖然目前已知希臘再度提出經改計畫並待歐盟等債權機構的討論與回應,短期之內不會就希臘退出歐元區有所表決,但希臘債務危機仍將持續衝擊歐盟政經發展。本文以下將就下列6點加以研析與觀察:
一、希臘其實早在1967年就與歐盟(當時「歐洲共同體」)簽署結盟協議並享有優惠關稅,雖然在1967與1974年之間由於軍事獨裁政府而中斷了合作,但自1981年正式加入歐洲共同體之後(1974年右派卡拉曼尼斯上台,加入歐洲理事會並申請主加入歐體,左派反對黨巴本德里奧則反對;1976年開始談判,1979年5月28日簽署條約,1981年1月日正式生效;1981年左派社會黨巴本德里奧執政,在經濟上要求更多的補貼及援助,從此希臘就在政黨輪替與亂開選舉支票、財政惡化的情況下發展)由於產業結構及生活水準的落差,希臘始終是接受歐盟的大量經援或紓困來渡過難關,人民總有「天蹋下來有人頂」的投機之態。此次希臘無法還債(15億歐元)予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並舉行公投可說是歐盟會員國第一次遭遇到如此的情況,嚴重影響了歐盟的形象與信心。
二、此次公投可說是「時勢造英雄」,近年來歐盟瀰漫著一股疑歐、反歐(反歐盟執委會的官僚獨裁)的氣氛,尤其是英國卡麥隆在上月大選中即以公投做為訴求之一而贏得勝利,齊普拉斯用公投做為政治賭注,可說相當掌握了民意與民氣。進一步而言,齊普拉斯採取「以拖待變」、「以時間換取空間」的策略運用成功(不過,7月20日以前也必須還歐洲中央銀行35億歐元)。
三、經由此次公投,齊普拉斯的政治地位大幅提升,黨內地位更為穩固,對歐洲疑歐派政黨注人了一個強心針。右派新民主黨領袖前總理薩瑪拉斯(Antonis Samaras)也因而辭去黨主席。此外,齊普拉斯運用兩面手法,一面強調不會脫離歐元區,二方面則主張公投的結果是為了展現希臘人的民意對歐盟施壓使其讓步。當然,也有歐洲許多主張希臘應退出歐元區的人們認為齊普拉斯就是在玩兩面手法(公投之後,財政部長下台),甚至於「耍賴」,以讓債權人打消債務。(齊普拉斯及其政黨「左派聯盟」源自於2004年,當時以無黨籍的名義在議會中有13席,2012年成為希臘第2大黨,2013年齊氏成為主席,2015年以36.3%的選票贏得總理寶座。該黨基本政策為,反體制,反歐盟(但留在歐元區)、民粹主義、強調社會民主主義之價值、反資本主義、反新自由主義、主張增課奢侈稅、增加富人稅;另外,認同同性戀、主張開放政治庇護權、失業者醫療保險費補助低收人戶生活費、免繳電費、補助交通費等)。
四、眾所週知,此次希臘危機中,德國梅克爾總理和法國總統歐蘭德扮演相當重要的角色。就德國而言,梅克爾強烈要求希臘應依自訂的「撙節政策」照表操課,一步一步邁向正軌,倘若無法解決則亦可按步就般退出歐元,尤其對希臘的反反覆覆以及不負責任有所反感。希臘媒體批評梅克爾的姿態太高,過於強勢。就法國而言,由於歐蘭德係屬社會黨,與左派齊普拉斯的意識型態多有相近之處,特別是反對「撙節政策」,認為過度的撙節或緊縮只會影響經濟成長與就業。根據一項法國「巴黎人日報」的民調顯示,贊成或反對希臘退出歐元區的票數幾乎一半一半,不相上下,可見問題的嚴重性、爭議性。事實上,歐蘭德在公投後也公開表達歐盟團結的決心,除了繼續談判之外,也不願意希臘退出歐元區。此外,也有觀察家分析指出,法國歐蘭德想要扮演一個中間人的角色,以避免德國的強勢作為取得優勢。不過,在週二(7月7日)的會面中,梅克爾與歐蘭德也達成共識並呼籲歐盟團結面對希臘危機,而希臘也要展現誠意與負責任的態度。
五、就目前的情況而言,歐盟、國際貨幣基金組織以及歐洲中央銀行三巨頭實面臨進退維谷的局面。一方面希臘並無法落實原歐盟所提出的改革計畫,諸如,退休制度的改革,應朝向滿67歲並工作達40年年資的門檻;調高消費稅,旅館添從6%到13%,餐飲業13%到23%,服務業也調至23%,取消各島嶼的相關優惠等,至少可節省全國總生產毛額的1%。二方面,若希臘不採取緊急措施、歐盟無法立即援助希臘,危機將持續擴大,銀行缺乏現金繼續關閉,一定會對歐元區的金融產生影響。因此,週日將會是一個重要的關鍵。此外,對歐盟整體而言,希臘此例一開,爾後若每一會員國都要用民主程序以公投的方式來回應歐盟的決定或措施,那將會天下大亂,這是歐盟最不樂見的走向。
六、值的一提的是,歐盟面臨希臘危機的同時,除了財政金融的考量之外,其實還有一個地緣政治的因素。由於希臘位於地中海,戰略位置重要,近年來,歐盟所面臨的諸多問題中,如非法移民及難民潮的問題、打擊恐怖主義、敘利亞問題、烏克蘭問題等皆需希臘的參與。特別是,自從齊普拉斯上台以來,俄羅斯也展現對希臘的善意,齊氏更於短短半年之內赴俄羅斯與普丁見面兩次,如此更增加了此項危機的複雜性。後續發展值得密切觀察。